《那一夜,我們說相聲》中,李立群“國與家”的段子,場景就在台北市第一個眷村,四四南村。
在四面竹籬笆的擁擠空間中,左鄰右捨得爸媽吆喝著各家的孩子回家吃飯,台灣媽媽在這裡學會分辨四川辣椒和湖南辣椒如何不同,上了年紀的老人聽著京戲《四郎探母》,老淚縱橫地哼著“我有家歸不得”。

  眷村,台灣土地上特殊的政治和文化產物,是台灣人的集體記憶,見證外省人從臨時到落地生根的過程。
陰暗老舊的眷村,象徵著許多外省人的處境。
外省人綽號“老芋仔”,長相不好的芋仔是不需要施肥的根莖植物,扔在哪就長在哪,台灣遍地都有。
芋仔命賤,“老芋仔”型的外省人命也薄得很。

  今天台灣外省人,只佔台灣人口不到百分之十五,許多處於台灣底層。
當年相信回家之期指日可待,許多人家裏連傢具都只買最廉價的藤製品,更何況不動產如房屋或土地,也因此,他們大多數被拋在台灣經濟迅速起飛之外。

  人的遷徙,迫於時勢,出自無奈。
台灣的歷史,是一篇篇血淚交織的移民史。
1949 年,是歷史的一個篇章,在歷史的大敘述下,看不見個人的兒女情長、看不見與至親生死訣別的銘心之痛。
居住在眷村的外省人,只有默默承受思鄉之苦;
只有在午夜夢回中,無數次回到記憶中的老家。

  眷村的竹籬笆外,是經濟突飛的台灣社會;
竹籬笆內的世界,交織著過去的記憶。
這些記憶,隨著老人的凋零而埋葬。
竹籬笆內的記憶加上濃濃的離鄉情懷,使得眷村題材一直是台灣文壇、戲劇、電影電視界的創作元素。
從李佑寧的《竹籬笆外的春天》、陳坤厚的《小畢的故事》、廬戡平的《搭錯車》、楊德昌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張作驥的《美麗時光》等電影到張大春的《我妹妹》、朱天心的《想我眷村的兄弟們》、袁瓊瓊的《今生緣》、蘇偉貞的《有緣千里》、孫瑋芒的《回首故園--眷村生活描述》等文學作品。

  2008 年以眷村生活為題材的電視劇《光陰的故事》,還有賴聲川的舞臺劇《寶島一村》,在台灣掀起眷村熱,吸引不少媒體報導,讓眷村的文化面貌與歷史價值再次受到台灣各界的重視。
超過半個世紀以來,眷村已成為當代台灣不可或缺的一塊人文拼圖,大陸各省文化在台灣交融與碰撞,豐富了台灣傳統與流行文化,影響力更輻射全球華人社會。

  保存眷村可以豐富台灣社會的文化資產,也可以拼湊台灣人的集體記憶。
如今,台灣各地紛紛建立眷村博物館、生活園區,希望為這個動蕩年代中的移民軌跡與感人故事留下珍貴記錄。
隨著全台灣標誌外省人的眷村一一拆除,外省人的身份也將在台灣的族群融合中日益淡出。
然而,那一個個賺人熱淚的平凡故事,不應隨著時空轉變而深藏在記憶中。
只希望,人為的隔閡,不再。
人和人之間,希望能以同理之心,認同每個人平凡的悲情與希望。

  台北市第一個眷村“四四南村”,就在全台灣最高樓台北 101 腳下,繁華的信義商圈中。
如今這裡被改造成“信義公民會館”,許多文藝活動在這裡演出,人們來這裡遛狗、騎自行車、散步。
眷村有了新生命與新意義,人們如今可以心平氣和地面對過去這段歷史,流離兩岸的外省人與眷村,在歷史的篇章中,終於找到一個適合的位置。

永遠的過客臨時的家

  台灣眷村到底有什麼歷史價值與文化意涵?
最簡單的回答應該就是--
它承載了外省族群與台灣社會及其他族群交融互動的軌跡,也是他們從臨時安置到落地生根的見證。

  眷村是台灣特有的歷史產物,其獨特的空間環境所涵蓋的日常記憶與人際網路,是許多外省族群共用的生命經驗,是台灣重要的文化資產,更是大陸各省文化在台灣交融後的新生。
在這樣一種特殊的歷史脈絡下所形成的聚居形態,讓眷村雜糅了來自大陸不同省份移民的文化和生活元素,也漸漸形塑其根著本土的歸屬感。

  眷村即將隨著改建而走入台灣歷史,改建所牽涉到的並不僅僅是眷民的居住問題,更重要的是,眷村是外省族群在台灣生活半世紀的縮影,是台灣生命共同體的載體,豐富了台灣的文化內涵。
——節錄自《眷村的前世今生》(台灣“行政院” 文化建設委員會,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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