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我喜歡看電影,可是,如果你認為我看電影是為了觀摩演技,那我多少會有點臉紅。
現在你想想看,不論一部片子好壞,我花上十幾塊錢坐在影院,又有冷氣,又有沙發椅,又有人物在上面模仿人生,比起自己拍個鏡頭,必須在太陽下,又打又喊的,當然舒服多了。
既然有此安慰,我又何必在底下去辛辛苦苦的揣摩他人演技呢?

  很難說自己是一名認真的演員,有時候,根本不覺得自己是個演員,因為平時除了拍戲外,都過著屬於平凡的日子,日子雖平凡,卻是自己的,這是我唯一所欣慰的。

  暫時撇開電影不談,你以為我──一個在家裡的徐楓,他過的是什麼生活呢?
我想全世界的女孩子都不外如此。比如和媽媽一道去買菜,通常市場的菜販是歡迎我的,因為我不講價,不是不講,而是不會講。
台灣的度量衡,永遠是種欺負女人的東西,又是公斤,又是台斤,還有市斤。
我很懷疑,如果離開台北市,遠征台北縣市場時,是否還會有縣斤出現。
有歷史以來,女孩子就不擅長於算術,因此,我們經常被稱為【非邏輯性的動物】,雖說很不得已,卻也無可奈何,一個市場小販,就可以以各種不同的斤兩唬我,則又夫復何言。

  時代進步了,一些歷史的事實就往往被推翻,比如說有漢一朝,文君當爐是文學佳話,可是到民國六十年,我雖不是文君,也還沒有找到司馬相如,可是在室中,偶爾下一趟廚房,弟妹們就往往以絕食作抗議,所以,我也和媽媽一道研究食譜,不過弟妹們很願意和我一起去溜冰和游泳,為什麼他們對我的菜餚,如此深惡痛覺,而對和我一塊出遊又是如此熱衷的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唯一可能的解釋,也許我尚有些付錢的功用吧!

  我有一些壞習慣,這是媽媽說的,不過我可不認為,因為一個女孩子躺在床上看看書、吃吃零食,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當然,這是指未婚之時;如果結婚之後,尚且如此,不必等丈夫休我,我也會自動求去了。

  此外,我喜歡穿 T 恤、深色牛仔褲(不是不愛打扮,而是可以隨便亂坐)。
時常莫名其妙的亂煩惱,不過五分鐘的熱度而已,說給朋友聽了以後,讓她去煩,自己早忘了。
不喜歡聽是非,因為若是每句話都去聽,則我早氣死了!

  我全部的生活,大概也就是如此了,雖說其中不乏臉紅之處,但我倒也頗自得其樂。

  你要問我最大的希望是什麼,我最大的希望是和聯邦公司約滿後,能拍一兩部好的戲,然後離開影壇,像所有的女孩子一樣,談戀愛,有美滿的婚姻,做一個平凡而快樂的家庭主婦。
當然這也得等我遇到一個“知我”亦為我“所知”、“慰我”亦為我所慰,“愛我”亦為我所愛的人啦!

※作者徐楓 1950 年出生,當年為影星,1979 與企業家湯君年結婚,長年移居上海,並於 1984 年成立湯臣電影公司,製作過二十五部電影。
先生湯君年 2004 年過世。
目前,徐楓為湯臣集團董事長。
2017年8月1日,獲頒金馬獎終身成就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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