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病況愈發神志不清,盡說些大家聽不懂得話:

璉二奶奶的病有些古怪:
從三更天起,到四更時候,沒有住嘴;
說了好些胡話,要船要轎,只說趕到金陵歸入什麼冊子去。

寶玉聽說並經襲人點醒後,想起自己那年在秦可卿閨房所作關於「金陵十二釵」等冊子的春夢。

襲人輕輕的說道:
「你不是那年做夢?
 我還記得說有多少冊子。
 莫不璉二奶奶是到那裡去罷?」
寶玉聽了,點頭道:
「是呀,可惜我都不記得那上頭的話了。
 這麼說起來,人都有個定數的了。
 但不知林妹妹又到那裡去了?
 我如今被妳一說,我有些懂的了。
 若再做這個夢時,我必細細的瞧一瞧,便有未卜先知的分兒了。」

  寶玉問寶釵關於她堂弟薛蝌與邢岫煙的婚事怎麼沒宴請親友:

寶玉道:
「妳只說邢妹妹罷,自從我們這裡連連的有事,把她這件事竟忘記了。
 他們家這麼一件大事,怎麼就草草的完了?也沒請親喚友的。」

寶釵回說邢家及薛家在京城裡除了賈府及王家沒有太多親友,王家在王子騰死後也沒有其他的人能撐起,薛家也因薛蟠還在監獄並不安寧,而賈府這一陣子也是弄得家破人亡,他們婚事就簡單舉辦了,但婚後卻一家和樂。

寶釵道:
「…我看二嫂子
(邢岫煙)如今倒是安心樂意的孝敬我媽媽,比親媳婦還強十倍呢(邢岫煙是姪媳婦)
 待二哥哥
(薛蝌)也是極盡婦道的;
 和香菱
(薛蟠小妾)又甚好,二哥哥不在家,她兩個和和氣氣的過日子。
 雖說是窮些,我媽媽近來倒安逸好些。
 就是想起我哥哥
(薛蟠)來,不免傷心。」

寶釵也說薛家在城裡還有一座房子,薛姨媽也要搬去住。

寶玉道:
「為什麼要搬?
 住在這裡,妳來去也便宜些;
 若搬遠了,妳去就要一天了。」
寶釵道:
「雖說是親戚,到底各自的穩便些。
 那裡有個一輩子住在親戚家的呢?」

  鳳姐最終咽了氣,眾人都傷心,賈璉手足無措,叫來賴大安排喪事,但手頭拮据,心裡也異常悲苦;
賈璉也通知了鳳姐的弟弟王仁。

寶釵走到跟前,見鳳姐已經停床,便大放悲聲。
寶玉也拉著賈璉的手,大哭起來,賈璉也重新哭泣。
平兒等因見無人勸解,只得含悲上來勸止了。
眾人都悲哀不止。

王仁平日都是靠他姐姐鳳姐的接濟,每日遊手好閒、胡作非為;
本想藉鳳姐喪事撈點油水,先向賈璉抱怨喪事簡陋諸事將就,又挑唆巧姐兒拿出賈母給的財物;
但大家都知他的為人,未予理會,王仁從此開始嫌棄巧姐兒。

巧姐滿心的不舒服,心想:
「我父親並不是沒情。
 我媽媽在時,舅舅不知拿了多少東西去,如今說得這樣乾淨!」
於是便不大瞧得起她舅舅了。
豈知王仁心裡想來,他妹妹不知積攢了多少。
雖說抄了家,那屋裡的銀子還怕少嗎?
必是怕我來纏他們,所以也幫著這麼說。
這小東西兒也是不中用的!
從此,王仁也嫌了巧姐兒了。

賈璉正為鳳姐喪事無處籌錢愁苦,鳳姐陪嫁丫環平兒(也是賈璉通房大丫環的小妾)卻拿出自己的私房錢給鳳姐辦喪事;
鳳姐在家停放十餘天,就簡單出殯了。

平兒道:
「二爺也不用著急。
 若說沒錢使喚,我還有些東西,舊年幸虧沒有抄在裡頭去,二爺要,就拿去當著使喚罷。」
賈璉聽了,心想難得這樣,便笑道:
「這樣更好,省得我各處張羅。
 等我銀子弄到手了還妳。」
平兒道:
「我的也是奶奶
(鳳姐)給的,什麼還不還!
 只要這件事辦的好看些就是了。」

(平兒聰明、有智慧,又心地善良,是鳳姐生平最得力助手)

  賈政在家為母守孝,他門下食客程日興進言:
目前賈家艱難,但一些管家卻肥了不少,應該派心腹去查查帳,讓該走的走,該留的留,如有虧空讓他們賠償;大觀園也沒人在管,還傳說鬧鬼,弄到大家都不敢進去,變成沒有人敢買的產業。
賈政認為自祖父以來都是仁厚的,從沒有刻薄過下人,這樣一查是會惹人笑話的。

賈政點頭道:
「先生,你有所不知!
 不必說下人,就是自己的侄兒
(賈璉),也靠不住!
 若要我查起來,那能一一親見親知?
 況我又在服中,不能照管這些個。
 我素來又兼不大理家,有的沒的,我還摸不著呢。」

程日興道:
「我雖知道些那些管事的神通,晚生也不敢言語的。」
賈政聽了,便知話裡有因,便嘆道:
「我家祖父以來,都是仁厚的,從沒有刻薄過下人。
 我看如今這些人一日不似一日了!
 在我手裡行出主子樣兒來,又叫人笑話!」

  正聊著,曾被抄家江南甄家老爺甄應嘉(甄寶玉之父)來訪,原來聖上眷念功臣,賜還世職,來京晉見聖上,得知賈母新喪,特備祭禮來賈府拜奠。

  兩人正說著,門上的進來回道:
「江南甄老爺來了。」
賈政便問道:
「甄老爺進京為什麼?」
那人道:
「奴才也打聽過了,說是蒙聖恩起復了。」
賈政道:「不用說了,快請罷。」
那人出去請了進來。

賈政有孝服不能出迎,只在書房等候。
兩親翁相見,說了闊別多少思念的話;
甄家又被複還了世職,而且馬上要起身去征剿賊寇,所以先過來拜祭賈母。

甄應嘉道:
「近來越寇猖獗,海疆一帶,小民不安,派了安國公征剿賊寇。
 主上因我熟悉土疆,命我前往安撫,但是即日就要起身。

(需要老將保家衛國,就恢復了江南甄家的世襲,並要老將即刻起身立刻上戰場;現在國軍加薪、登機禮遇等方式如出一轍,自古皆然)
 昨日知老太太仙逝,謹備瓣香至靈前拜奠,稍盡微忱。」

賈政言及與鎮海統制是親家,托甄老爺順道看望賈探春。
而甄應嘉也說他家眷緩些日子也會進京,欲在賈府暫住。

甄應嘉道:
「老親翁與統制是什麼親戚?」
賈政道:
「弟那年在江西糧道任時,將小女許配與統制少君,結褵已經三載。
 因海口案內未清,繼以海寇聚奸,所以音信不通。
 弟深念小女,俟老親翁安撫事竣後,拜懇便中一視。
 弟即修字數行,煩尊紀帶去,便感激不盡了!」
甄應嘉道:
「兒女之情,人所不免。
 我正在有奉託老親翁的事。
 昨蒙聖恩召取來京,因小兒年幼,家下乏人,將賤眷全帶來京。
 我因欽限迅速,晝夜先行,賤眷在後緩行,到京尚需時日。
 弟奉旨出京,不敢久留。
 將來賤眷到京,少不得要到尊府,定叫小犬叩見。
 如可進教,遇有姻事可圖之處,望乞留意為感。」
賈政一一答應。

甄應嘉臨走時,賈璉及賈寶玉都出來相送,甄老爺一見寶玉,覺得和自已的兒子驚人的相似,拉着寶玉的手,邊走邊說,感到十分親切。

應嘉一見寶玉,呆了一呆,心想:
「這個怎麼甚像我家寶玉,只是渾身縞素。」
問道:「至親久闊,爺們都不認得了。」
賈政忙指賈璉道:「這是家兄名赦之子璉二侄兒。」
又指著寶玉道:「這是第二小犬,名叫寶玉。」
應嘉拍手道:
「奇!我在家聽見說老親翁有個銜玉生的愛子,名叫寶玉,因與小兒同名,心中甚為罕異。
 後來想著這個也是常有的事,不在意了。
 豈知今日一見,不但面貌相同,且舉止一般,這更奇了!」

淺談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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