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寶玉被父親狠揍成傷,等被送回「怡紅院」待眾人離去後,襲人心疼悉心調理。
寶釵也過來送傷藥給寶玉敷上,言語中難掩關切之情,寶玉歡心。

寶釵見他睜開眼說話,不像先時,心中也寬慰了好些,便點頭嘆道:
「早聽人一句話,【蒙側批:同襲人語。】也不至今日。
 別說老太太、太太心疼,就是我們看著,心裡也疼。」

不意此時,襲人當著寶釵面前失言,說出害寶玉被打原因之一是因薛蟠(寶釵之兄)而起的傳言,雖寶玉忙止住襲人,但寶釵信以為真。

寶釵問襲人道:
「怎麼好好的動了氣,就打起來了?」
襲人便把焙茗的話說了出來。
寶玉原來還不知道賈環的話,見襲人說出方纔知道。
因又拉上薛蟠,惟恐寶釵沉心,忙又止住襲人道:
「薛大哥哥從來不這樣的,妳們不可混猜度。」

  寶釵離開後,黛玉哭腫了眼睛來看寶玉,寶玉心疼。

這裡寶玉昏昏默默,只見蔣玉菡走了進來,訴說忠順府拿他之事;
又見金釧兒進來哭說為他投井之情。

〈就是這兩件事讓寶玉被父親狠K)
寶玉半夢半醒,都不在意。
忽又覺有人推他,恍恍忽忽聽得有人悲戚之聲。
寶玉從夢中驚醒,睜眼一看,不是別人,卻是林黛玉。

寶玉雖然身子疼痛,但還是心疼黛玉:

「妳又做什麼跑來!
 雖說太陽落下去, 那地上的餘熱未散,走兩趟又要受了暑。
 我雖然捱了打,並不覺疼痛。
 我這個樣兒,只裝出來哄他們,好在外頭布散與老爺聽,其實是假的。
 妳不可認真。」

黛玉還未及多說,就因鳳姐、薛姨媽等人來探視而匆匆走後門離去。

  襲人單獨見到王夫人,說出自己對寶玉捱父親板子的看法:

襲人道:
「論理,我們二爺也須得老爺教訓兩頓。
 若老爺再不管,將來不知做出什麼事來呢。」
王夫人一聞此言,便合掌念聲「阿彌陀佛」,由不得趕著襲人叫了一聲「我的兒,虧了妳也明白,這話和我的心一樣。」

襲人還提出希望將寶玉搬出大觀園,王夫人大感詫異,

王夫人聽了這話內有因,忙問道:
「我的兒,妳有話只管說。
 近來我因聽見眾人背前背後都誇妳,我只說妳不過是在寶玉身上留心,或是諸人跟前和氣,這些小意思好,所以將妳和老姨娘一體行事。
 誰知妳方纔和我說的話全是大道理,正和我的想頭一樣。
 妳有什麼只管說什麼,只別教別人知道就是了。」
襲人道:
「我也沒什麼別的說。
 我只想著討太太一個示下,怎麼變個法兒,以後竟還教二爺搬出園外來就好了。」

經襲人一番分析說理,寶玉搬出園去可免以後外人閒話,王夫人大為讚賞,也愈見喜歡這個懂事的丫環了。

王夫人聽了這話,如雷轟電掣一般,正觸了金釧兒之事,心內越發感愛襲人不盡,忙笑道:
「我的兒,妳竟有這個心胸,想的這樣周全!
 我何曾又不想到這裡,只是這幾次有事就忘了。
 妳今兒這一番話提醒了我。
 難為妳成全我娘兒兩個聲名體面,真真我竟不知道妳這樣好。
 罷了,妳且去罷,我自有道理。
 只是還有一句話:
 妳如今既說了這樣的話,我就把他交給妳了,好歹留心,保全了他,就是保全了我。
 我自然不辜負妳。」

寶玉心中惦掛著黛玉,先支開襲人去寶釵處借書,然後讓晴雯拿兩條他用過的「舊帕」給黛玉。
寶玉當初挨打的原因之一,就是私贈絲巾,如今棒傷未癒,又明知故犯向林黛玉私贈私帕,這在禮法之家是不被允許的;所以黛玉不免感到畏懼。
但兩人授者授之,受者受之;對寶玉言,兩方舊帕是再好不過的愛情象徵物;對黛玉而言,寶玉的深情摯愛都寫在這兩方舊帕子上。
黛玉體會出意思後深為感動,立時揮筆在舊帕上寫下“題帕三絕”:

這裡林黛玉體貼出手帕子的意思來,不覺神魂馳盪:
寶玉這番苦心,能領會我這番苦意,又令我可喜;
我這番苦意,不知將來如何,又令我可悲;
忽然好好的送兩塊舊帕子來,若不是領我深意,單看了這帕子,又令我可笑;
再想令人私相傳遞與我,又可懼;
我自己每每好哭,想來也無味,又令我可愧。
如此左思右想,一時五內沸然炙起。
黛玉由不得餘意綿纏,令掌燈,也想不起嫌疑避諱等事,便向案上研墨蘸筆,便向那兩塊舊帕上走筆寫道:

眼空蓄淚淚空垂,暗灑閑拋卻為誰?
尺幅鮫鮹勞解贈,叫人焉得不傷悲!

(任淚水從只有眼淚的空洞眼睛垂落,總在私下暗自飲淚,又是為了誰呢?
 有勞你還記得我,私下送來這手帕,怎能讓人不傷悲呢!)

其二
拋珠滾玉只偷潸,鎮日無心鎮日閑;
枕上袖邊難拂拭,任他點點與斑斑。

(像珍珠般的淚珠暗自滴落,終日無心他事終日閑想著你;
 枕頭上與袖邊的淚痕很難擦去,就任其斑斑點點的留在上面吧。)

其三
彩線難收面上珠,湘江舊跡已模糊;
窗前亦有千竿竹,不識香痕漬也無?

(臉上滴落的淚珠無法用彩線將它們串起來給你,舊傳湘妃哭舜的逝去,淚水染花了竹子的事蹟已久遠模糊了。
 在我瀟湘館的窗前也有千竿竹林,不知道這些竹子上有沒有沾上我的香痕?)

這三首詩所寫的都只是一個淚字,這也是書中林黛玉要還的淚債了。

  寶釵聽襲人提薛蟠唆使琪官之事,致寶玉挨父親狠揍,責問哥哥薛蟠,薛蟠對大家栽贓大感委屈,認為大家都把寶玉當中心而不平:

薛蟠道:
「妳只會怨我顧前不顧後,妳怎麼不怨寶玉外頭招風惹草的那個樣子!
 別說多的,只拿前兒琪官的事比給妳們聽:
 那琪官,我們見過十來次的,我並未和他說一句親熱話;
 怎麼前兒他見了,連姓名還不知道,就把汗巾子給他了?
 難道這也是我說的不成?」
薛姨媽和寶釵急的說道:
「還提這個!可不是為這個打他呢。可見是你說的了。」
薛蟠道:
「真真的氣死了人了!
 賴我說的我不惱,我只為一個寶玉鬧的這麼天翻地覆的。」

一時氣憤,也說寶釵因為「金玉姻緣」而袒護寶玉,寶釵氣哭整夜:

也因正在氣頭兒上,未曾想話之輕重,便說道:
「好妹妹,你不用和我鬧,我早知道妳的心了。
 從先媽和我說,妳這金要揀有玉的才可正配,妳留了心,見寶玉有那勞什骨子,你自然如今行動護著他。」
話未說了,把個寶釵氣怔了,拉著薛姨媽哭道:
「媽媽你聽,哥哥說的是什麼話!」
薛蟠見妹妹哭了,便知自己冒撞了,便堵氣走到自己房裡安歇不提。

淺談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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