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開「綠島小夜曲」的緣由及傳說 @ 濠叔隨筆

　　還記得我姐姐教我唱「綠島小夜曲」這首歌，是我在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民國 47 年），當時這條歌非常紅，收音機裡反覆地播放，我母親也愛聽；猶記得當初聽大人們說，這歌是關在綠島的政治犯所寫的，歌詞如下：
這綠島像一隻船，在月夜裏搖啊搖。
姑娘呀，你也在我的心海裏飄啊飄。
讓我的歌聲隨那微風，吹開了你的窗簾；
讓我的衷情隨那流水，不斷地向你傾訴。
椰子樹的長影，掩不住我的情意；
明媚的月光，更照亮了我的心。
這綠島的夜已經這樣沉靜，姑娘喲，妳為什麽還是默默無語。

後來這條歌突然銷聲匿跡，沒電台播放也沒人再唱了；
耳語聽說因為是匪諜寫的歌，歌詞影射台灣風雨飄搖、政權不穩，所以被政府禁唱了。
同時被禁唱的還有另一首同樣由周藍萍作曲當紅的歌「家在山那邊」，被禁唱的理由好像是歌詞勾引起部隊戰士思鄉的不安情緒。
當時這些歌被禁唱是事實，但為何被禁，則一直是個謎團。

　　「綠島小夜曲」最早是由歌星紫薇唱紅的，1989 年紫薇過世，「綠島小夜曲」作詞者潘英傑在報紙上發表了一篇「綠島小夜曲的詞、曲及唱」的文章以為追悼（當時歌曲已解禁了），這絕對是第一手資料，絕不會再以訛傳訛了。

「綠島小夜曲的詞、曲及唱」潘英傑

一、「綠島小夜曲」是我作詞。
　　那是民國 43 年仲夏夜。我和周藍萍兄在中國廣播公司同事，談起世界各國的小夜曲，都為大家所喜愛，我們也來合作一首小夜曲，由我作詞，他作曲（這應該是這首歌的源起了）；
於是我在深夜隨靈感寫成歌詞，翌晨交他作曲，當天也即完成（先有詞再配曲，快速完成）。

　　當他試唱著這首新歌，那優美的旋律，從詞句中如清澈溪水般的流出，充分表露了青年男女愛戀的心情，正如我想像的意境。

　　「綠島小夜曲」是描述情人傾訴愛戀及相思的情歌（寫歌的初衷）。
標題來自四季常綠的海島，當我從大陸投入她的懷抱時，就感染上她的翠綠了（非常清楚，「綠島」意思指台灣）。

　　「綠島」的標題只是一種想像的情境，並非實地。
我們曾經考慮易茲誤會是那個小「綠島」（又稱火燒島），似無其他標題更有詩意美。

　　果然，就有人聯想到那個「綠島」，而常被藉題濫用；
甚至編出島上獄中一對情侶的情節，謠傳已久，甚為困擾（這是我當時聽到的故事）。

　　又有人聯想到：
台灣，像一隻船搖呀飄的不安定，影響民心士氣（這應該就是被禁唱的原因）。
卻未想到：
台灣，在國際風雲變化，局勢動盪中，仍然堅強地屹立太平洋上；素有「永遠不沉的艦」之美名（作者的辯解說明）。

　　正如王大空兄說的：
「人說中國人一向對於『惡』的聯想力特別敏感豐富。」（表達被禁唱的不滿）

　　我和周藍萍都未去過那個「綠島」，那些流言謠傳絕非事實，我要鄭重聲明「闢謠」。

二、「綠島小夜曲」是周藍萍作曲。

　　他對於詞句的「四聲」及「音韻」處理非常適切而完美，唱起來如同詩詞的吟誦，也很口語化；
樂句的起承轉合，隨情感變化進行，流利而生動；
是詩詞與旋律的溶化合成。

　　他在曲調處理上，曾和我商討過：
如「這綠島——」首句開始兩個音是八度音程的跳進，音域甚大；
又如「搖啊搖」、「飄啊飄」的「呀」字，都在後半拍十六分音符三連音上；
還有些「裝飾音」；
他顧慮一般人不易唱好，想加修改，我覺得如此才能表露感情的起伏波動，不必修改，他也同意（歌曲創作時的討論）。

　　「綠島小夜曲」是周藍萍創作的獨特風格，具有「中國風」，兼具「藝術性」及「通俗性」；
並非模仿外國名曲。
確是他最優秀的抒情歌曲，深受人們的喜愛。

　　此曲傳唱至今已三十多年，也傳唱到海外；
甚至十多年前傳唱到大陸；去大陸探親旅遊的人，聽說也有人會唱這首歌。

　　今年七月間，大陸旅美歌唱家無霜來台演唱會中，就選唱了「綠島小夜曲」，他親自對我說很喜歡這首歌；
大陸有幾位民歌手也唱過。

　　周藍屏創作歌曲，建立了他自己底風格，對於歌壇有很大的貢獻。
可惜，他正值英年早逝（1926～1971）。
記得當年祭典靈堂中他的遺像前一幅輓聯寫道：
低吟綠島小夜曲，
永懷家在山那邊。
這正是我們對他的思念之情（兩首歌曲都曾被禁唱）。

三、「綠島小夜曲」是紫薇首唱。

　　我和周藍萍合作詞曲完成，就由她在中國廣播公司播唱（最早發表播出），也在民本廣播電台及歌廳演唱，經常為此曲「打歌」，深為廣大聽眾的讚賞。

　　民國四十六年間，中廣首創「綜合節目」的新型態及新風格，重視「節目主持人」的定位，不只是一具機械的麥克風而已；
讓其自由地表現個性，充分的發揮機制，親切地和聽眾談心，提供各種服務；
因此培養了「廣播明星」，成為聽眾崇愛的偶像。

　　那時，無論城市、鄉村的人們，都在收聽廣播中生活著，就如今日電視普遍的盛況。

　　「綠島小夜曲」就是在民國四十七年，「廣播明星」白茜如主持的「午餐俱樂部」節目中，徵求聽眾來信選出最喜愛的歌曲，兩次甄選結果都列居第一名（顯然是台灣最早期的歌曲排行榜）。

　　自此「綠島小夜曲」由紫薇唱而流行，她也因唱此曲而出名。
繼而許多歌星也常演唱而更流行（我學唱的時期）。

　　可是，有人常將歌詞中的「讓我的歌聲吹開你的窗簾」唱成「吹開了——」，加上「了」字，就不是期待的心情；
還有「這綠島的夜已經這樣沉靜」，唱成「那樣沉靜」，就不是當時夜的情景了。

　　紫薇的音色婉麗，音質清純，技巧熟練以及情感適切的運用，擅長演唱抒情歌曲，具有獨特的風味。
他唱「綠島小夜曲」，其中的詞句及旋律，也如清澈溪水般地從歌聲中流出，沁入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