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叔隨筆

 
〈▲大B哥潘煒遜及表嫂廖麗瓊訂婚照〉

　　清明節和家人返高雄祭祖，下午我和兒子傳中一起到左營海軍總醫院去探望我癌末的“表哥”，“大Ｂ哥”；

〈▲大B哥在病榻上跟女兒的合照〉

看他插著鼻胃管、掛著氧氣罩，知道我來看他，微微睜開了眼，看了看我，也看了看中中；
那時的他，骨瘦如柴，已完全沒有反應及表達的能力了，活著很辛苦。
第二天是我國曆生日，中午接到大B哥女兒慈惠來電話說：“我爸爸剛走了，他應該是等著你來見過最後一面後才離開”；
但我心中直覺閃過的念頭：他終於解脫不再病痛了！

　　打從我有記憶起，就知道在家裡有一位管我很嚴格的表哥，我們都叫他“大B哥”。
幼時母親跟我說：“他是你阿姨的孩子，大陸撤退來台時跟著我到台灣，我讓你爸介紹他進海軍去當兵。”

　　大Ｂ哥從小在澳門長大，在澳門唸書到高中，聽媽咪說他在學校功課很優很聰明；
但 17 歲時就隨著母親、跟著父親的海軍單位一起來到台灣。
（他從 17 歲離開澳門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連媽咪回澳門他都沒有一起同往，我一直不知是甚麼原因）

〈▲大B哥和母親及澳門來的舅舅，攝於姐姐在仁武的果園〉

但在我印象中，大Ｂ哥並沒有住在我家，而是住在海軍單位的宿舍；
但每天下班後都會來家裡幫忙，也幫我們補習功課；而他每月的薪水，也都會拿給媽咪。

　　比我大十七歲，在我懂事時他已經二十多歲了，有印象他被海軍派去菲律賓接艦；
當時的菲律賓進步的情況跟美國相似，還記得他帶回來一罐一罐的咖啡，那是媽咪的最愛。
大B哥非常聰明，數學很好，一直在幫我補習數學及英文。
後來還任職海軍陸戰隊，又轉任軍情處，專門解讀當時海軍截取到的中共無線電通訊密碼；
只要能破解出密碼，每個月都有豐厚的獎金，當然只要他有獎金領，我們就有館子吃、有電影看。

　　大Ｂ哥管教我是很嚴格的，我不但會被罵還會被揍；
我小學五年級時，還有一陣子他一直稱呼我“少爺”，諷刺當時不懂事的我，到現在都讓我印象深刻！
他比我大 17 歲，當然會有些距離，但和姐姐年齡就比較近了；
大Ｂ哥服役海軍，姐姐也在海軍總部當總機小姐，
他們兩人當然也就常走在一起，一起逛街、一起吃館子、一起看電影，當時儼然一對男女情侶。

　　記得我小學上半天課，有一天在家午睡醒來，聽到在隔壁房間的父、母親就大B哥跟姐姐的事爭論著；
只聽爹跟媽咪說：“妳可要把他們兩個管管好！最好把實情跟他們說明白，免得以後變成家庭醜聞！”
後來母親過來，我還裝著睡覺，可能裝的太不像了，母親知道我應該有聽到。
之後，母親有跟我說，大Ｂ哥是我同母異父的哥哥，大Ｂ哥跟他父親長的很像，都很帥！
這件事我藏在心底非常多年，一直到姐姐跟大Ｂ哥都過世了，我都沒有當面問過他們，到底媽咪有沒有跟他們說過真相！
在探望大Ｂ哥最後的病榻前，那一次他還談笑風生說了很多，
我的問話都已到了嘴邊又再嚥了下去，因為世上許多事情等時間過後，真相也就不是特別重要了！

　　大Ｂ哥也在姐姐結婚後，經鄰居張雲芬介紹認識了現在的表嫂 廖麗瓊，

因為晚婚，他成家生子的事過去一直是母親心中的牽掛，
他女兒名“慈惠”，取廣東音“慈慰”，就是要讓母親安心，他就是那麼孝順！

〈▲父、女倆〉

　　大Ｂ哥對母親的孝順是讓我們汗顏的，尤其在母親晚年，
我和家建都因遠離高雄為生活打拼，母親晨昏定省的工作都落在大Ｂ哥跟姐姐的身上。

〈▲大Ｂ哥跟母親〉

後來母親住進燕巢“仁愛之家”，大B哥不但幫母親管錢，也三番兩頭去探視。

　　大Ｂ哥生性開朗，喜歡跟人說笑且語帶詼諧，我一直認為他應該像媽咪一樣長壽百歲的。
但他晚年生活並不如意；
軍人退休，有自己住的房子、有 18 趴、有終身俸，原本退休後晚年的日子應該很好過的，奈何老天開了一個大玩笑。
老年得子原本是人生一大樂事，奈何這個求來的兒子卻在他晚年騙走了他一千多萬一生的積蓄，還讓他負債累累！
因為這樣，致他老年的日子過得並不順遂，也在病榻上過完他 85 歲生日後，走完了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