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林徽因的一往情深至今為後人津津樂道,讓我們來看看他的感情生活。
當年,李敖為了追求胡茵夢,給當時的女友劉會雲打電話說:
「我愛妳還是百分之百,但現在來了個千分之千的,所以妳只能避一下!」
對於多情男子而言,他愛的女子可以前赴後繼,無窮匱也。
對於獨情的人而言,他最愛的永遠只有一個,譬如金岳霖。
有感於他對林徽因的情深義重,多少人女生羨慕之至,有云:
「嫁人當嫁金岳霖。」
但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假如當年林徽音真的成了金岳霖的妻子,他是否仍能“此情不渝”?
“得不到的,往往認為是最好的。”幻想中的一切,成了永久的思思念念!
一旦結了婚,掉進真實人間,面對凡人俗事,打破了幻境依舊能相愛到老嗎?
關於金岳霖,其哲學泰斗的名號被隱沒在淒美的愛情背後;
而其真實的感情經歷也被掩蓋於一代痴情男美譽的背後。
他對林徽因癡情,但對其他和他一起生活過的女人又是如何呢?
金岳霖 1914 年畢業於清華,後留學美、英,繼之遊學歐洲諸國,回國後主要執教於清華和北大。
他從青年時代起就飽受歐風美雨的沐浴,生活非常西化,再加之儀表堂堂,器宇軒昂,極富紳士氣度。
〈▲左起:金岳霖、張奚若、徐志摩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
他曾經和好友馮友蘭一起創辦清華大學哲學系,起初礙於友人面子出任系主任。
但對於這個系主任職位,他一籌莫展,無所適從。
履新之初,在辦公室百無聊賴地枯坐了半天,發現既沒什麼要事處理,也沒人找自己,於是乾脆回家看書去了。
後來,學校只好解除了他的行政職務。
金岳霖討厭政治,他說:
「與其在部裡拍馬屁,不如在水果攤上唱歌。」
雖然也曾做過清華大學的文學院院長,但他最鍾意的頭銜仍是“教授”一職。
無意於仕途的平步青雲,卻可以皓首窮經於學問。
〈▲抗戰時期的金岳霖〉
著名學者張申府先生對金岳霖非常推崇:
「在中國哲學界,以金岳霖為第一人。」
王浩、馮契、沈有鼎、殷海光等大家皆出於金岳霖的門下。
他當之無愧是中國近百年來的哲學泰斗。
在現當代哲學界,他登峰造極,一覽眾山小,唯一讓他仰之彌高,愛之彌深的,便是林徽因。
梁思成 林徽因夫婦都曾留學美國,加之家學淵源,他們的中西文化造詣都頗為深厚。
二人又熱情好客,在知識界交遊甚廣。
在北平時,梁氏夫婦位於北總部胡同 3 號的家,很快成為知識界精英們聚會的熱點場所,幾乎每週都有文化沙龍。
在好友徐志摩熱情的引薦下,同樣美國留學出身的金岳霖很快成為梁家的座上賓。
高山流水,惺惺相惜。
他們文化背景相同,情投意合,長期以來,他們常常是各踞一幢房子的前後進,酬酢往來,私交甚篤。
〈▲林徽因與梁思成〉
偶爾不在一地,例如抗戰時在昆明、重慶,金岳霖每有休假,總是跑到梁家居住。
金岳霖對林徽因人品才華欣賞至極,林徽因對才高氣清,惇厚儒雅的金岳霖亦十分欽佩。
有一天,林徽因怏怏不快地對梁思成說,她苦惱極了,因為自己同時愛上了兩個人,不知如何是好。
林徽因無所隱瞞,坦誠相告。
梁思成自然無比痛苦,輾轉反側一夜,最終決定尊重妻子的選擇:
她是自由的,如果她選擇金岳霖,就祝他們永遠幸福。
林徽因又原原本本把一切都告訴了金岳霖。
金岳霖震動異常,對她說:
「看來思成是真正愛你的。
我不能去傷害一個真正愛你的人。
我應該退出。」
你在清風,我在明月,願你拂過的初枝一直繁花似錦。
於是,在這場“三人行”裡,他最終選擇了成全。
從那以後,他們之間坦坦蕩蕩,毫無芥蒂,金岳霖仍舊跟他們比鄰而居,相互之間信任有加,甚至梁思成和林徽因吵架,也去找理性冷靜的金岳霖仲裁。
三十年代金岳霖曾題“樑上君子、林下美人”的對聯贈於梁思成、林徽因夫婦。
〈▲林徽因家的客廳,左側為金岳霖、沙發上為費正清夫婦和梁思成夫婦〉
20 世紀 50 年代,明清古城牆被拆毀時,梁思成和林徽因撫磚痛哭。
1953 年文化部組織的歐美同學聚餐會上,林徽因指著時任北京副市長的吳晗說:
「你們真把古董給拆了,將來要後悔的!
即使再把它恢復起來,充其量也只是假古董!」
本已重病在身的林徽因痛心疾首,導致病情急遽惡化,最後拒絶吃藥救治,於 1955 年含恨離世。
那年,建築界正在批判“以梁思成為代表的唯美主義的復古主義建築思想”,林徽因亦受牽連。
雖然她的頭上還頂著北京市人大代表等幾個頭銜,但追悼會的規模並不大,甚至很冷清。
在親朋送別的輓聯中,金岳霖親擬的輓聯最契合林徽因的天資與神韻。
上聯是:
“一身詩意千尋瀑”,
下聯是:
“萬古人間四月天”。
她的追悼會是在賢良寺開的,期間,金岳霖的眼淚一直長流不已.....
在林徽因去世很多年後,金岳霖也已年逾古稀。
一天,他忽然在北京飯店宴請眾好友,這顯然不符合一貫節儉的金岳霖的風格。
席間,大家面面相覷,看著一臉落寞的金岳霖。
他半晌才開口,語調低沉:
「今天是徽因的生日。」
〈▲1938年,(左起)周培源、梁思成、陳岱岳、林徽因、金岳霖、吳有訓、梁再冰及梁從誡(兩小孩)在昆明西山華亭寺〉
滿座看著鬚髮皆白的老人都唏噓不已。
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彷彿她仍在這世間,是那個巧笑倩兮的女子。
1983年,陳鐘英先生和他的學生開始著手林徽因詩文首次編纂結集工作,特意去拜訪金岳霖。
當時病弱不堪的金岳霖連如廁都要有人攙扶。
來訪者附在他耳邊問誰瞭解林徽因的作品時,他神情悽惻,用濃重沙啞的聲音緩緩地說:
「可惜有些人已經過去了!」
“我們把一本用毛筆大楷抄錄的林徽因詩集給他看,希望從他的回憶裡,得到一點詮釋的啟迪。
他輕輕地翻著,回憶道:
「林徽因啊,這個人很特別,我常常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好多次她在急,好像做詩她沒做出來。
有句詩叫什麼,哦,好像叫‘黃水塘的白鴨’,大概後來詩沒做成……」
慢慢地,他翻到了另一頁,忽然高喊起來:
「哎呀,八月的憂愁!」
我吃了一驚,懷疑那高八度的驚嘆聲,竟是從那衰弱的軀體裡發出的。
只聽他接著唸下去:「哎呀!‘黃水塘裡游著白鴨,高粱梗油青的剛過了頭……」
他居然一句一句把詩讀下去。
末了,他揚起頭,欣慰地說:「她終於寫成了,她終於寫成了!」”
他忽然像個孩子一樣興奮難抑。
林徽因這首《八月的憂愁》發表於 1936 年,如煙往事,已隔半個世紀。
林徽因當年於醞釀中反覆吟詠的這一句,都被他熟記心間。
他接過來,昏花的雙眼忽而泛起了光亮,他用虯枝一般乾枯的手摩挲著那照片中的人,喉頭輕輕地抽動著,像要哭的樣子。
許久,他才抬起頭,對來訪者懇求似的說:“給我吧!”
來人解釋這是從上海林徽因堂妹處借用的,以後翻拍了,一定送他一張。
他好像很怕對方食言,疊聲道:
“那好,那好,那我先向你們道個謝!”
語罷,他的眼簾又慢慢耷拉下來,那一瞬間的光疏忽又黯淡下去......
但是他始終三緘其口,沉默以對。
直到臨終前,金岳霖才說:
沒有機會由她自己說的話,我不願意說,也不願意有這種話。”
即便在天國,他也不想讓她受到任何驚擾。
梁思成文革中含冤離世,沉冤昭雪後,因其生前是全國人大常委,骨灰也享以隆譽,被安放於專用骨灰堂,跟林徽因墓只一箭之遙。
最後撒手人寰的金岳霖,骨灰也被安置於八寶山革命公墓。
生而毗鄰,死後相守。
他生前一直未對林徽因說出口的那些話,終於可以去對她一訴衷腸了。
〈▲晚年金岳霖〉
金岳霖早年留學美國時,曾有過一位美國女朋友Lilian Taylor,中文名秦麗蓮。
1925年,秦麗蓮與金岳霖來到中國,定居於北京。
秦麗蓮是當時的先鋒類女子,觀念比較開放,她特別想體驗“中國的家庭生活”,她倡導不結婚,願意以同居的形式感受中國家庭式的生活和愛情。
1926年,金岳霖到清華接替前者的教席。
他不住校內,而是與秦麗蓮住在城裡。
兩人琴瑟和鳴,倒也其樂融融。
“金先生任北京大學哲學系主任時,曾對我同班同學公開承認他曾與一美國在華女士同居過。
金先生如此坦誠相告,同學們甚為震驚。
先師隱私,不是我等晚輩應該津津樂道的。”
《讀史閲世六十年》裡甚至提到二人“同居生女而不婚”。
“中西合璧”,有激盪火花,也有齟齬叢生。
〈▲金岳霖(左一)與林徽因(左三)〉
有傳金岳霖在同居期間追求林徽因,秦麗蓮一氣之下回了美國。
二人從此勞燕分飛,再無任何聯繫。
金與秦是否育女,因當事人均已不在,爭議之事只能留作考證。
金岳霖是積極分子,同組的浦熙修熱情明快,落落大方,與金先生十分投緣。
兩人在學習的過程中彼此砥礪,互有好感。
金岳霖經常邀請浦熙修到家裡品嚐廚師的手藝,兩人漸生情愫,從兩情相悅到談婚論嫁。
風雨飄搖了幾十年,一輩子未娶的金老眼看就要有一個感情歸宿了。
就在這個時候,彭德懷猝被“打倒”,在婚姻與政治掛鉤的年代,為了不受政治影響,朋友們勸金老慎重考慮此事。
與此同時,浦熙修身染重疾,臥床不起。
由於種種原因,最後兩人還是失之交臂。
只要夠絶望,才可以深深掐掉這聚散無常,緣起緣滅的感情。
人們既然喜歡看童話,有人便負責製造童話;
有人好大喜功,便有人巧言令色。
很多時候我們不願意看到真相,只因為真相悖離我們的想像,有時荒唐,甚至殘忍。
所以,有時,我們寧願去建造一個烏托邦。
我好朋友的父母一直鶼鰈情深,母親去世後一年,父親便找了一個老伴。
她悲憤至極地向我控訴父親對母親感情的“背叛”。
〈▲晚年金岳霖〉
“想當年,梁思成那麼愛林徽因,但他後來還是力排眾議娶了林洙;
金岳霖那麼愛林徽因,但他也差點和別的女人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舊情難忘,不代表他們會以自己一生的幸福去‘殉葬’。
他們都有權利再次去獲得婚姻,包括你的父親。
子女再孝順,都無法代替一個老來伴對於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的重要性;
他對你母親的記憶再深刻,也比不上一份現世的溫暖給予他暮年的陪伴與慰藉。”
“無人與我立黃昏,無人問我粥可溫”,這長夜漫漫,這人世茫茫,能抵抗蝕骨的孤獨和歲月悽惶的,似乎已無法靠我們個人的力量。
所以,當我們懂得尊重愛情,而不去立什麼牌坊;
當我們懂得悲憫人性,而不是臆造什麼完美的童話,我們才更容易接近這個世界的本質和抵達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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