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未參加眾人的螃蟹宴,讓身邊大丫環平兒回來為鳳姐取螃蟹,寶玉的大嫂李紈拉平兒坐下吃酒,處處可見各人在家族中的地位:
(平兒急著拿螃蟹回去)李紈道:
「偏不許妳去。顯見得只有鳳丫頭,就不聽我的話了。」
說著又命嬤嬤們:「先送了盒子去,就說我留下平兒了。」
那婆子一時拿了盒子回來說:
「二奶奶(鳳姐)說,叫奶奶和姑娘們別笑話要嘴吃。
這個盒子裡是方纔舅太太那裡送來的菱粉糕和雞油捲兒,給奶奶姑娘們吃的。」
(有來有往,送螃蟹去的盒子禮貌上不能空著送回來的)
又向平兒道:「說使妳來你就貪住玩不去了。勸你少喝一杯兒罷。」
平兒笑道:「多喝了又把我怎麼樣?」
一面說,一面只管喝,又吃螃蟹。
李紈攬著她笑道:
「可惜這麼個好體面模樣兒,命卻平常,只落得屋裡使喚。
不知道的人,誰不拿妳當作奶奶太太看。」
李紈在平兒身上摸出鳳姐的一串鑰匙,可見鳳姐平日對平兒的信任;大家也談論起賈母身邊的鴛鴦、王夫人身邊的彩霞及寶玉身旁的襲人等舉足輕重的丫環們。
李紈道:
「比如老太太屋裡,要沒那個鴛鴦如何使得。
從太太起,那一個敢駁老太太的回,現在她敢駁回。
偏老太太只聽她一個人的話。
老太太那些穿戴的,別人不記得,她都記得,要不是她經管著,不知叫人誆騙了多少去呢。
那孩子心也公道,雖然這樣,倒常替人說好話兒,還倒不依勢欺人的。」
寶玉道:「太太屋裡的彩霞,是個老實人。」
探春道:
「可不是,外頭老實,心裡有數兒。
太太是那麼佛爺似的,事情上不留心,她都知道。
凡百一應事都是她提著太太行。
連老爺在家出外去的一應大小事,她都知道。
太太忘了,她背地裡告訴太太。」
李紈道:「那也罷了。」指著寶玉道:
「這一個小爺屋裡要不是襲人,妳們度量到個什麼田地!
鳳丫頭就是楚霸王,也得這兩隻膀子好舉千斤鼎。
她不是這丫頭(指平兒),就得這麼周到了!」
散席後,襲人跟平兒一起離開,路上抱怨鳳姐沒有及時發各房月錢;平兒應該是喝了酒,居然大爆料說鳳姐將大家的月錢先去放高利貸了。
平兒悄悄告訴她(襲人)道:
「這個月的月錢,我們奶奶早已支了,放給人使呢。
等別處的利錢收了來,湊齊了才放呢。
因為是妳,我才告訴妳,妳可不許告訴一個人去。」
劉姥姥送些自家種的野菜瓜果,二進榮國府:
(劉姥姥)又說:
「家裡都問好。
早要來請姑奶奶的安看姑娘來的,因為莊家忙。
好容易今年多打了兩石糧食,瓜果菜蔬也豐盛。
這是頭一起摘下來的,並沒敢賣呢,留的尖兒孝敬姑奶奶姑娘們嘗嘗。
姑娘們天天山珍海味的也吃膩了,這個吃個野意兒,也算是我們的窮心。」
賈母得知劉姥姥帶野菜瓜果入府之事,請劉姥姥過去陪她說話,也留她在賈府小住兩日;
賈母道:「老親家,你今年多大年紀了?」
劉姥姥忙立身答道:「我今年七十五了。」
賈母向眾人道:
「這麼大年紀了,還這麼健朗。比我大好幾歲呢。
我要到這麼大年紀,還不知怎麼動不得呢。」
劉姥姥笑道:
「我們生來是受苦的人,老太太生來是享福的。
若我們也這樣,那些莊家活也沒人作了。」
鴛鴦忙令老婆子帶了劉姥姥去洗了澡,自己挑了兩件隨常的衣服令給劉姥姥換上。
那劉姥姥那裡見過這般行事,忙換了衣裳出來,坐在賈母榻前,又搜尋些話出來說。
劉姥姥便說著村裡的故事,賈母甚是愛聽,現成故事說完,劉姥姥又編了些無中生有故事,說到一個十七歲標緻女孩兒在雪中抽柴的故事;說到柴火,賈府馬棚居然著火,話題也因此被打斷;寶玉對故事內容卻信以為真,聽到女孩兒,就一定要追根究底。
劉姥姥只得編了告訴他(寶玉)道:
「那原是我們莊北沿地埂子上有一個小祠堂裡供的,不是神佛,當先有個什麼老爺。」
「這老爺沒有兒子,只有一位小姐,名叫茗玉。
小姐知書識字,老爺太太愛如珍寶。
可惜這茗玉小姐生到十七歲,一病死了。」
劉姥姥信口還胡謅了小祠堂地點,次日寶玉居然派小廝茗煙尋址未果。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