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叔隨筆

　　《紅樓夢》第 2 回開篇是一首詩：
「一局輸贏料不真，香銷茶盡尚逡巡。
　欲知目下興衰兆，須問旁觀冷眼人。」

賈家的發跡，源自賈演（寧國公）和賈源（榮國公）立了赫赫軍功，贏下這一局，家族一時風光無限，但風光過後就未必了。
做古董貿易的商人冷子興冷眼旁觀，看賈府經常拿骨董來典當，「香銷茶盡」可看出賈家日趨敗落的真實情況。

　　當初寄宿葫蘆廟內的書生賈雨村中舉當上縣太爺，巧見葫蘆廟邊甄士隱家對他回眸一望的丫鬟嬌杏（諧音僥倖），
「偶因一著錯，便為人上人。」
（按：封建舊禮教，女子走路應低眉順眼，回頭亂看男人，是不守規矩，犯了錯誤）
被賈雨村娶為小妾，後扶正為縣太爺夫人。

　　賈雨村初當官不久，就因貪被黜；後來成為林如海之幼女林黛玉的啟蒙老師；
一日雨村路過「智通寺」，寺門對聯寫著：

「身後有餘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

這對聯是在點醒賈雨村，但他看寺中老僧既聾且昏，齒落舌鈍，就不耐煩地出去了；
這幅未能點醒他的門聯，就成了他日後的真實寫照。
世人往往總是在追求的路上不擇手段的向前衝，在還有能力的時候未能對人表示尊重、未能幫人伸出援手，在還有餘裕的時候忘了停歇；等到衝到眼前無路了，想回頭已沒有人會幫你、已來不及回頭了。

　　他在寺廟前又巧遇骨董商舊識的冷子興，由冷子興之口，道出賈家種種。
說到書中主角賈寶玉：

「一落胎胞，嘴裏便銜下一塊五彩晶瑩的玉來，上面還有許多字跡，就取名叫作寶玉。」

寶玉在滿周歲抓周時的景象是：

「誰知他一概不取，伸手只把些脂粉釵環抓來。」

到七八歲時，寶玉便說：

「女兒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
　我見了女兒，我便清爽；
　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

可見寶玉生來就是喜歡女人的情癡、情種。

　　子興也道出寶玉同輩份「春」字輩的姊妹：

「政老爹（寶玉父親）的長女，名元春（寶玉姐姐，年長寶玉甚多），現因賢孝才德，選入宮作女史去了。
　二小姐乃赦老爹之妾所出，名迎春；
　三小姐乃政老爹之庶出，名探春。
　四小姐乃寧府珍爺之胞妹，名喚惜春。」

賈家的「元迎探惜」四姐妹諧音「原應嘆息」，從諧音看出了她們命運悲劇的結局。

賈母臨終之前，對自己的三個孫女兒亦有悲傷之嘆：

「我三個孫女兒，一個享盡了福 死了（元春）；
　三丫頭遠嫁 不得見面（探春）；
　迎丫頭雖苦，或者熬出來，不打量 她年輕輕兒的就要死了（迎春）。
　留著我這麼大年紀的人 活著做什麼！」

賈母不知的是：
迎春在賈母病危時就遭丈夫中山狼孫紹祖凌虐死了；
而最小的惜春，最後也皈依佛門出家了。

　　子興又跟雨村道出林黛玉的家庭，父親林如海是世襲貴族，母親賈敏是賈母的女兒，賈赦、賈政的妹妹：

「目今你貴東家林公（黛玉之父）之夫人，即榮府中赦、政二公之胞妹，在家時名喚賈敏（黛玉之母）。」

雨村拍案笑道：

「怪道這女學生（黛玉）讀至書，凡中有『敏』字，她皆念作『密』字，每每如是（避諱）；
　寫字遇著『敏』字，又減一二筆，我心中就有些疑惑。
　今聽你說的，是為此無疑矣！
　怪道我這女學生言語舉止 另是一樣，不與近日女子相同。
　度其母必不凡，方得其女，今知為榮府之孫，又不足罕矣。
　可傷上月竟亡故了（黛玉六歲喪母）！」
（本章回標題 賈夫人仙逝揚州城）

第二章回結束。

※ 淺談紅樓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