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生日當晚，怡紅院內丫頭們幫寶玉祝壽，關門夜宴也請來了紅樓女兒們，當然也少不了飲酒行令；先是寶釵抽出群芳之冠的牡丹花簽，除了大家都先喝一杯，抽出者還可以指定席間任何人作不拘型式的各種表演：
晴雯拿了一個竹雕的簽筒來，裡面裝著象牙花名簽子，搖了一搖，放在當中。
寶釵便笑道：「我先抓，不知抓出個什麼來。」
※牡丹 薛寶釵
說著，將筒搖了一搖，伸手掣出一根，大家一看，只見簽上畫著一支牡丹，題著「艷冠群芳」四字，
下面又有鐫的小字一句唐詩，道是：
任是無情也動人。
又註著：
「在席共賀一杯，此為群芳之冠，隨意命人，不拘詩詞雅謔，道一則以侑酒。」
眾人看了，都笑說：「巧的很，妳也原配牡丹花。」
說著，大家共賀了一杯。
寶釵抽出牡丹花簽，「艷冠群芳 任是無情也動人」；
這裡除了說明寶釵的「艷冠群芳」特質，後段詩文則出自唐.羅隱的《牡丹花》詩：
似共東風利有因，絳羅高卷不勝春。
若教解語應傾國，任是無情也動人。
芍葯與君為近侍，芙蓉何處避芳塵？
可憐韓令功成後，辜負濃華過此身！
詩中「韓令」指韓弘，唐元和十四年官拜中書令，故云「韓令」；
當時京城中人都崇尚牡丹，韓弘當官來到長安後，卻將家中的牡丹樹砍掉了。
《唐國史補》：
「京城貴游尚牡丹三十餘年矣。
每春暮，車馬若狂，以不耽玩為恥。
……元和末，韓令始至長安，居第有之，遽命斫去。
曰：『吾豈效兒女子邪？』」
曹公應是將寶玉比作詩中的韓令，寶釵是牡丹，而芙蓉則是黛玉；
「任是無情也動人」
寫寶釵的無情動人，
「芍葯與君為近侍，芙蓉何處避芳塵？」
寫這些花草都是寶玉旁邊的近侍，但最後黛玉不敵寶釵，未能與寶玉成婚；
「可憐韓令功成後，辜負濃華過此身！」
應指在寶玉出家後，寶釵就似被韓令所棄的牡丹一樣，只能「辜負穠華」，寂寞地了卻「此身」。
寶釵吃過，便笑說：「芳官唱一支我們聽罷。」
芳官道：「既這樣，大家吃門杯好聽的。」於是大家吃酒。
芳官便唱：「壽筵開處風光好。」
眾人都道：
「快打回去。這會子很不用妳來上壽，揀你極好的唱來。」
芳官只得細細的唱了一支《賞花時》：
翠鳳毛翎紮帚叉，閑踏天門掃落花。
您看那風起玉塵沙。
猛可的那一層雲下，抵多少門外即天涯。
您再休要劍斬黃龍一線兒差，再休向東老貧窮賣酒家。
您與俺眼向雲霞。
洞賓呵，您得了人可便早些兒回話；
若遲呵，錯教人留恨碧桃花。
※《賞花時》一曲，出自明戲曲《牡丹亭》作者湯顯祖，他根據唐人沈既濟《枕中記》，所改編成戲曲《邯鄲記》，其中第三折「度世」中何仙姑所唱的曲子。
《邯鄲記》劇中寫何仙姑要呂洞賓下凡幫她度一個凡人上天，替代她在天門掃落花，好讓她能參加王母娘娘「蟠桃宴」的情節：
當呂洞賓來到邯鄲（今屬河北省），在客棧中遇到盧生，就將神奇的磁枕給盧生睡，讓盧生作了場上登仙界的黃粱大夢。
《賞花時》是何仙姑囑呂洞賓速去速回，不要誤期的曲子：
翠鳳毛翎扎帚叉，閑踏天門掃落花。
指何仙姑用翠鳳翎毛所紮成的掃帚，來打掃天庭門前的落花。
您看那風起玉塵沙。
天庭中沒有塵沙，風颳起的是碎玉的玉屑。
猛可的那一層雲下，抵多少門外即天涯。
猛然望見天門外雲層下的凡間，莫錯過辜負人間好春光。
「門外即天涯」語出劉禹錫《和令狐相公別牡丹》詩：
「平章宅裡一欄花，臨到開時不在家。
莫道兩京非遠別，春明門外即天涯。」
有怕錯過碧桃花開蟠桃宴的寓意。
您再休要劍斬黃龍一線兒差，
《醒世恆言》中有《呂洞賓飛劍斬黃龍》一篇：
呂洞賓曾帶著「降魔太阿神光寶劍」下山，臨行時師父囑咐他不要尋和尚鬧事，他忘了師父的告誡，與正在講經說法的黃龍禪師頂撞，被黃龍手起一戒尺打得頭上起個大疙瘩；洞賓憤恨，半夜裡祭起神劍欲斬黃龍，結果劍被黃龍收去，人也被押；最後幸有師父說情搭救，幸免於難。
這句是再度提醒呂洞賓下凡做事不要再冒冒失失，不聽囑咐。
再休向東老貧窮賣酒家。
「東老貧窮」典出《指月錄》：
宋代湖州東林沉氏，自稱東老，家貧，好留客醉，有飲者以石榴皮題其壁云：
「西鄰已富憂不足，東老雖貧樂有餘。
白酒釀來因好客，黃金散盡為收書。」
蘇軾詩序中亦曾記其事。
呂洞賓喜歡飲酒，曾有酒醉岳陽樓軼事。
這句話是叫他下凡途中不要貪飲，不要被好客的酒家挽留而誤了正事。
您與俺眼向雲霞。
你跟我只要留意天上仙界的事，雲霞喻天上盛開的碧桃花。
洞賓呵，您得了人可便早些兒回話；若遲呵，錯教人留恨碧桃花。
洞賓啊！你找到人就早些回我個話，假若遲了，沒人接替我掃花，我就不能參加蟠桃宴而遺憾。
洞賓帶盧生來見何仙姑時說：「仙姑，恰蟠桃宴時節哩！」
※杏花 賈探春（渾名玫瑰花，代表性格；杏花，代表命運）
探春接著抽出“杏花簽”：
探春笑道：「我還不知得個什麼呢。」
伸手掣了一根出來，自己一瞧，便擲在地下，紅了臉，笑道：
「這東西不好，不該行這令。
這原是外頭男人們行的令，許多混話在上頭。」
（探春應是聯想到紅杏出牆吧）
眾人不解，襲人等忙拾了起來，眾人看上面是一枝杏花，那紅字寫著「瑤池仙品」四字，詩云：
日邊紅杏倚雲栽。
註云：
「得此簽者，必得貴婿，大家恭賀一杯，共同飲一杯。」
眾人笑道：
「我說是什麼呢。
這簽原是閨閣中取戲的，除了這兩三根有這話的，並無雜話，這有何妨。
我們家已有了個王妃（指賈元春），難道妳也是王妃不成。大喜，大喜。」
探春抽得「瑤池仙品」說她是天上王母娘娘居住瑤池裡的人，跟詩中的「日邊紅杏倚雲栽」有所呼應。
「日邊紅杏倚雲栽」語出唐代高蟾《下第後上永崇高侍郎》詩：
天上碧桃和露種，日邊紅杏倚雲栽。
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東風怨未開。
天宮裡的碧桃樹在雨露潤濕時種下，太陽邊的紅杏樹也倚靠著雲彩而栽種。
我這朵芙蓉生長在蕭瑟秋天的江邊，但我並不向春風抱怨為何沒有眷顧我讓我花開。
（後兩句應該是作者高蟾自況）
「日邊紅杏倚雲栽 」應該也是意味著探春將成為王侯身邊的貴婦，花簽上說「必得貴婿」，這貴婿應屬天上碧桃、日邊紅杏如皇親國戚親王番王之類的人物了，也合所引詩句，同時點出探春最後遠嫁海外的結局。
※老梅 李紈
李紈抽出“老梅簽”：
李氏搖了一搖，掣出一根來一看，笑道：
「好極。你們瞧瞧，這勞什子竟有些意思。」
眾人瞧那簽上，畫著一枝老梅，是寫著「霜曉寒姿」四字，那一面舊詩是：
竹籬茅舍自甘心。
註云：「自飲一杯，下家擲骰。」
李紈笑道：
「真有趣，你們擲去罷。
我只自吃一杯，不問你們的廢與興。」
李紈的「老梅」簽，寫著「霜曉寒姿」（李紈是中國古代能守節寡慾婦女的典型）；
古詩「竹籬茅舍自甘心」出自宋．王琪《梅》詩：
不受塵埃半點侵，竹籬茅舍自甘心。
只因誤識林和靖，惹得詩人說到今。
林和靖指北宋詩人林逋，賜謚和靖先生，杭州人，結廬西湖之孤山，不娶無子，酷愛植梅養鶴，有「梅妻鶴子」之稱。
他的詩以《詠梅》中「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兩句最為人知，「暗香疏影」也便成了梅的代稱。
也因為詩人林和靖，所以讓“梅”一再被詩人們提起。
《梅》詩中前兩句用來比喻李紈的操守，含意自明；而且她所住的“稻香村”也算是「竹籬茅舍」，倒也相當貼切。
※海棠 史湘雲
湘雲抽出“海棠簽”：
湘雲笑著，揎拳擄袖的伸手掣了一根出來。
大家看時，一面畫著一枝海棠，題著「香夢沉酣」四字，那面詩道是：
只恐夜深花睡去。
黛玉笑道：「『夜深』兩個字，改『石涼』兩個字。」
眾人便知他趣白日間湘雲醉卧的事，都笑了。
湘雲笑指那自行船與黛玉看，又說：
「快坐上那船家去罷，別多話了。」眾人都笑了。
因看註云：
「既云『香夢沉酣』，掣此簽者不便飲酒，只令上下二家各飲一杯。」
湘雲拍手笑道：「阿彌陀佛，真真好簽！」
恰好黛玉是上家，寶玉是下家。二人斟了兩杯只得要飲。
寶玉先飲了半杯，瞅人不見，遞與芳官，端起來便一揚脖。
（寶玉、芳官確實曖昧）
黛玉只管和人說話，將酒全折在漱盂內了。
湘雲的「海棠」簽寫著「香夢沉酣」；
此句正好合著白天才發生的「憨湘雲醉眠芍葯裀」情節，所以黛玉才打趣她。
古詩：「只恐夜深花睡去。」
出自宋．蘇軾《海棠》詩：
東風裊裊泛崇光，香霧空濛月轉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
春風裊裊將月亮吹出了雲層，在淡淡月光及花香霧濛中，不覺月亮已經轉過了迴廊。
深怕夜黑花暗花睡去，於是點燃高燭照亮盛開的海棠花。
蘇軾原詩是惜春光短促、好景難留，點出湘雲最後遭遇結局也正是如此：
雖有與丈夫衛若蘭洞房花燭照紅妝，新人之喜，可惜轉眼丈夫逝去就「雲散高唐，水涸湘江」，春光別去了。
※荼縻花 麝月
寶玉的丫環麝月抽出“荼縻花簽”：
麝月便掣了一根出來。
大家看時，這面上一枝荼縻花，題著「韶華勝極」四字，那邊寫著一句舊詩，道是：
開到荼縻花事了。
註云：
「在席各飲三杯送春。」
麝月問怎麼講，寶玉愁眉忙將簽藏了說：「咱們且喝酒。」
麝月的「荼縻花」簽寫著「韶華盛極 開到荼縻花事了。」
「韶華盛極」春光好景到了盡頭，所謂盛極必衰。
「開到荼縻花事了。」出自王琪《春暮游小園》詩：
一從梅粉褪殘妝，塗抹新紅上海棠。
開到荼縻花事了，絲絲天棘出莓牆。
梅花殘落了，換海棠花粉墨登場。
到荼縻花都開完了，春天就已經過去，只剩青苔的牆上爬上了一條條天棘的蔓藤。
荼縻花是最晚開的花，蘇軾有詩說：「荼縻不爭春，寂寞開最晚。」
麝月抽到的荼縻花簽上，註云：
『在席各飲三杯送春。』
麝月問寶玉怎解，寶玉愁眉並將簽藏了，說：『咱們且喝酒。』」
寶玉對春盡大家送春，又將盛極而衰特別敏感，因為他也能感覺到賈府由盛而衰在大觀園中日漸悲涼的氣息，所以在他過生日時還會對黛玉說「憑他怎麼後手不接，也短不了咱們兩個人的。」。
這花簽說“花事了”似乎也點出日後寶玉內侍“花襲人”與他之事已了，襲人嫁人；
而麝月是最後留在貧窮潦倒的寶玉夫婦身邊的唯一丫頭。
而最後一句的「絲絲天棘出莓牆」，又可能是點出寶玉最後棄寶釵、麝月而去；
莓苔牆垣一般指陋室空屋的荒涼景象，而杜甫詩中有「天棘夢青絲」似乎也有出家為僧的意思，暗示寶玉最後出家的命運。
※並蒂花 香菱
香菱抽出了並蒂花：
香菱便掣了一根並蒂花，題著「聯春繞瑞」，那面寫著一句詩，道是：
連理枝頭花正開。
註云：「共賀掣者三杯，大家陪飲一杯。」
香菱的「並蒂花」簽寫著「聯春繞瑞 連理枝頭花正開」。
「連理枝頭花正開」出自宋.朱淑貞《落花》詩：
連理枝頭花正開，妒花風雨便相催。
願教青帝長為主，莫遣紛紛落萃苔。
連理枝頭花開正好（枝幹連生在一起，喻恩愛的夫妻），這也引起了風雨的妒忌，交相摧殘。
但願春神來作主，不要讓花瓣紛紛落滿青苔的地上。
香菱得到並蒂花簽應該是呼應白天鬥草遊戲時，她用「夫妻蕙」去對人家「姊妺花」的情節：
香菱便說：「我有夫妻蕙。」
荳官說：「從沒聽見有個夫妻蕙。」
香菱道：
「一箭一花為蘭，一箭數花為蕙。
凡蕙有兩枝，上下結花者為兄弟蕙，有並頭結花者為夫妻蕙。
我這枝並頭的，怎麼不是。」
荳官沒的說了，便起身笑道：
「依你說，若是這兩枝一大一小，就是老子兒子蕙了。
若兩枝背面開的，就是仇人蕙了。
你漢子（指薛蟠）去了大半年，你想夫妻了？便扯上蕙也有夫妻，好不害羞！」
香菱最先解釋「夫妻蕙」，到最後荳官說「仇人蕙」，似乎也點出香菱跟丈夫薛蟠從最初的夫妻，變為後來的仇人了。
另賈寶玉將自己帶來並蒂菱及香菱的夫妻蕙一起親手埋葬，難道曹公在暗示香菱的死跟寶玉也有關係？
但詩句中「妒花風雨便相催。」中的風雨，肯定是指薛蟠有妒病的大老婆夏金桂。
※芙蓉 林黛玉
黛玉默默的想道：「不知還有什麼好的被我掣著方好。」
一面伸手取了一根，只見上面畫著一枝芙蓉，題著「風露清愁」四字，那面一句舊詩，道是：
莫怨東風當自嗟。
註云：
「自飲一杯，牡丹陪飲一杯。」
眾人笑說：「這個好極。除了他，別人不配作芙蓉。」黛玉也自笑了。
「莫怨東風當自嗟。」出自宋.歐陽修《明妃曲·再和王介甫》詩：
漢宮有佳人，天子初未識，
一朝隨漢使，遠嫁單于國。
絕色天下光，一失難再得，
雖能殺畫工，於事竟何益？
耳目所及尚如此，萬里安能制夷狄！
漢計誠已拙，女色難自誇，
明妃去時淚，灑向枝上花，
狂風日暮起，飄泊落誰家？
紅顏勝人多薄命，莫怨東風當自嗟。
漢宮內有一位美貌佳麗，但天子卻並不知道。
突然要隨漢使遠去邊疆，嫁給匈奴國君。
絕色佳人，一失難求。
雖然天子可以將收賄的畫工殺掉，但已於事無補。
發生在君主眼前的事情尚不能分辨，又要怎樣來制服萬里之外的夷狄呢！
漢代的“和親”政策實在笨拙，利用女色來求和，又有啥好自誇的。
明妃離去時傷心的淚水，灑向樹枝上的花朵。
日暮黃昏狂風起，風起花落飄何方？
顏值比人漂亮的女孩，大多有比人不幸的遭遇，不要埋怨春風無情吹花落地，只能自歎紅顏薄命了！
另元代戲曲家高明的《金絡索掛梧桐 詠別》中亦援用了歐陽修的字句：
羞看鏡裡花，憔悴難禁架 ，耽閣眉兒淡了教誰畫？
最苦魂夢飛繞天涯，須信流年鬢有華。
紅顏自古多薄命，莫怨東風當自嗟。
無人處，盈盈珠淚偷彈灑琵琶。
羞見鏡中憔悴不勘的容貌，許久沒有補妝的眉毛變淡了，要誰來畫眉呢？
辛苦的是思緒隨著良人飛繞天涯，要知年華老去鬢角都長出了白髮。
自古紅顏多薄命，莫怨東風無情吹人老，自嘆時不待人空蹉跎。
無人的時候，一曲琵琶淚偷彈。
不知曹公借用的是哪一段詩曲，但我個人認為第二段戲曲來看黛玉更為貼切。
※桃花 花襲人
襲人便伸手取了一支出來，卻是一枝桃花，題著「武陵別景」四字，那一面舊詩寫著道是：
桃紅又是一年春。
註云：「杏花陪一盞，座中同庚者陪一盞，同辰者陪一盞，同姓者陪一盞。」
「武陵別景」援出陶淵明《桃花源記》：
「晉太元中，武陵（今湖南省常德縣）人捕為業……」
他無意間發現了一處世外桃源的故事。
「桃紅又見一年春。」出自宋代謝枋得《慶全庵桃花》詩：
尋得桃源好避秦，桃紅又見一年春。
花飛莫遣隨流水，怕有漁郎來問津。
《桃花源記》中說，山中人「自云先世避秦時亂，率妻子邑人來此絕境，不復出焉，遂與外人間隔。」
詩中首句「尋得桃源好避秦」應說花襲人自幼家貧，他母親為了幾兩銀子將她終身簽了死契，賣給了賈家當丫環，所以賈府就成了她的桃花源；
次句「桃紅又見一年春」指賈母將她指派給寶玉，成為通房丫鬟，書中說「襲人素知賈母已將自己與了寶玉的，今便如此，亦不為越禮。」，花紅了，又和寶玉初試雲雨情；
最後兩句應是點出襲人的結局，按襲人判詞的暗示，她最終未能跟隨寶玉而嫁給了名伶蔣玉菡，後四十回的續書中是因為賈寶玉出家，她在王夫人及薛姨媽的安排下不得不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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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 事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