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在她老公一出遠門後,立刻逐步開始了她的復仇計畫:
首先用“關門打孩子”惡毒計畫,但她要先把尤二姐騙進大觀園,一則就近監管,讓她逃不出去,再則要怎樣整她,別人不知道;

鳳姐心下早已算定,只待賈璉前腳走了,回來便傳各色匠役,收拾東廂房三間,照依自己正室一樣裝飾陳設。

帶上自己身邊親信,素衣素蓋,由興兒帶路來到尤二姐處。

興兒引路,一直到了二姐門前扣門。
鮑二家的開了。
興兒笑說:「快回二奶奶去,大奶奶來了。」
(鳳姐特許才敢說「二奶奶」)
鮑二家的聽了這句,頂樑骨走了真魂,忙飛進報與尤二姐。
尤二姐雖也一驚,但已來了,只得以禮相見,於是忙整衣迎了出來。

看書上對鳳姐的描述:

尤二姐一看,只見(鳳姐)頭上皆是素白銀器,身上月白緞襖,青緞披風,白綾素裙。
眉彎柳葉,高弔兩梢,目橫丹鳳,神凝三角。
俏麗若三春之桃,清潔若九秋之菊。

(這種裝扮表示正值國孝、家孝之中,也影射對方的行為不適當;且尤二姐也才剛喪母、喪妹,立刻拉近好感)

鳳姐放下身段,向尤二姐婉轉表達賈璉會錯她的意思,致尤二姐的終身大事她都不知道,也要尤二姐搬進大觀園同住:

尤二姐陪笑忙迎上來萬福,張口便叫:
「姐姐下降,不曾遠接,望恕倉促之罪。」
說著便福了下來。
鳳姐忙陪笑還禮不迭。
二人攜手同入室中
(牽手而行,先讓對方放下戒心)

鳳姐上座,尤二姐命丫鬟拿褥子來便行禮,說:
「奴家年輕,一從到了這裡之事,皆系家母和家姐商議主張。
 今日有幸相會,若姐姐不棄奴家寒微,凡事求姐姐的指示教訓。
 奴亦傾心吐膽,只伏侍姐姐。」
說著,便行下禮去。

(做妾室偏房,總希望正室接納原諒她)
鳳姐兒忙下座以禮相還,
(鳳姐真個能屈能伸)口內忙說:
「皆因奴家
(奴家二字不像鳳姐口氣)婦人之見,一味勸夫慎重,不可在外眠花卧柳,恐惹父母擔憂(不說是自己吃醋)
 此皆是妳我之痴心,怎奈二爺錯會奴意。
 眠花宿柳之事瞞奴或可,今娶姐姐二房之大事亦人家大禮,亦不曾對奴說。
 奴亦曾勸二爺早行此禮,以備生育
(說自己是明理之人)
 不想二爺反以奴為那等嫉妒之婦,私自行此大事,並不說知。
 使奴有冤難訴,惟天地可表。
 前於十日之先奴已風聞,恐二爺不樂,遂不敢先說
(說自己還怕老公,不是悍妻)
 今可巧遠行在外,故奴家親自拜見過,還求姐姐
(稱姐姐也很怪)下體奴心,起動大駕,挪至家中。
 妳我姊妹同居同處,彼此合心諫勸二爺
(賈璉),慎重世務,保養身體,方是大禮。
 若姐姐在外,奴在內,雖愚賤不堪相伴,奴心又何安。」

鳳姐也清楚,尤二姐一定聽說過關於自己不好的風評,假意表白自己遭人誤會,讓尤二姐放下戒心搬進大觀園,說得相當動人。

那起下人小人之言,未免見我素日持家太嚴,背後加減些言語,自是常情。
姐姐乃何等樣人物,豈可信真。
若我實有不好之處,上頭三層公婆,中有無數姊妹妯娌,況賈府代名家,豈容我到今日。
今日二爺私娶姐姐在外,若別人則怒,我則以為幸。
正是天地神佛不忍我被小人們誹謗,故生此事。
我今來求姐姐進去和我一樣同居同處,同分同例,同侍公婆,同諫丈夫。
喜則同喜,悲則同悲,情似親妹,和比骨肉。

二姐錯認鳳姐為知己,一同進了大觀園。

平兒忙也上來要見禮。
(鳳姐大丫環、賈璉內侍)
尤二姐見他打扮不凡,舉止品貌不俗,料定是平兒,連忙親身輓住,只叫:
「妹子快休如此,你我是一樣的人。
(同樣是妾)
鳳姐忙也起身笑說:
「折死她了!
 妹子只管受禮,她原是咱們的丫頭。以後快別如此。」

(故意提升尤二姐地位)
說著,又命周家的從包袱裡取出四匹上色尺頭,四對金珠簪環為拜禮。
(還帶上見面禮)
尤二姐忙拜受了。
二人吃茶,對訴已往之事。
鳳姐口內全是自怨自錯,「怨不得別人,如今只求姐姐疼我」等語。
尤二姐見了這般,便認她作是個極好的人,小人不遂心誹謗主子亦是常理,故傾心吐膽,敘了一回,竟把鳳姐認為知己。

鳳姐將尤二姐騙進大觀園後,讓丫頭監管,這正是好進不好出了。

鳳姐又變法將她的丫頭一概退出,又將自己的一個丫頭(善姐)送她使喚。暗暗吩咐園中媳婦們:
「好生照看著她。若有走失逃亡,一概和妳們算帳。」

鳳姐自己雖然仍是客氣對待,但讓丫頭們三天兩頭給尤二姐吃排頭了,不但說話口氣不遜,連個頭油都要不到,還有一餐沒一餐的給吃殘羹剩菜。

那善姐漸漸連飯也怕端來與她吃,或早一頓,或晚一頓,所拿來之物,皆是剩的。
尤二姐說過兩次,她反先亂叫起來。
尤二姐又怕人笑她不安分,少不得忍著。

  接下來,鳳姐當然不會放過為虎作倀的寧國府賈珍一家人;她先讓小廝旺兒用二十兩銀子給原本跟尤二姐訂了親的張華提告賈璉(不在家),也加上經手人旺兒,旺兒於供堂上扯出賈蓉:

就告璉二爺「國孝家孝之中,背旨瞞親,仗財依勢,強逼退親,停妻再娶」

又命張華狀子上添上自己,說:
「你只告我來往過付,一應調唆二爺做的。」

鳳姐再私下給了官府兩百兩銀子打點,要官府無須認真,只要虛張聲勢,虛應故事就好。

  有了這場官司,官府要傳賈蓉對質,鳳姐便有理由理直氣壯地去大鬧寧國府了:

人報:「西府(榮國府)二奶奶來了。」
賈珍聽了這個,倒吃了一驚,忙要同賈蓉藏躲。
不想鳳姐進來了,說:
「好大哥哥,帶著兄弟們幹的好事!」
賈蓉忙請安,鳳姐拉了他就進來。
賈珍還笑說:
「好生伺候你姑娘,吩咐他們殺牲口備飯。」
說了,忙命備馬,躲往別處去了。

(賈珍是寧國府嫡孫,也是賈府這一輩分中最大的,所以曹公讓他兒子賈蓉及老婆尤氏來應對這尷尬場面)

鳳姐拉了賈蓉來見尤氏,賈璉是榮國府嫡孫,所以尤氏跟鳳姐在賈府中的地位是一樣的;

(對尤氏)鳳姐照臉一口吐沫啐道:
「妳尤家的丫頭沒人要了,偷著只往賈家送!
 難道賈家的人都是好的,普天下死絕了男人了!
 妳就願意給,也要三媒六證,大家說明,成個體統才是。…」

(鳳姐接著一連串的大罵)
急的賈蓉跪在地下碰頭,只求「姑娘嬸子息怒。」
鳳姐兒一面又罵賈蓉:
「天雷劈腦子五鬼分屍的沒良心的種子!
 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成日家調三窩四,幹出這些沒臉面沒王法敗家破業的營生。
 你死了的娘陰靈也不容你,祖宗也不容,還敢來勸我!」
哭罵著揚手就打。賈蓉忙磕頭有聲說:
「嬸子別動氣,仔細手,讓我自己打。
 嬸子別動氣。」
說著,自己舉手左右開弓自己打了一頓嘴巴子,又自己問著自己說:
「以後可再顧三不顧四的混管閑事了?
 以後還單聽叔叔的話不聽嬸子的話了?」
眾人又是勸,又要笑,又不敢笑。

鳳姐又跟尤氏大鬧,說自己已將尤二姐接回大觀園,原本打算就此不提舊事,安定過日子,但不期被人告,還花了五百兩銀子去官府打點:

鳳姐兒滾到尤氏懷裡,嚎天地,大放悲聲,只說:
「給你兄弟娶親我不惱。
 為什麼使他違旨背親,將混帳名兒給我背著?
 咱們只去見官,省得捕快皂隸來。再者咱們只過去見了老太太,太太和眾族人,大家公議了,我既不賢良,又不容丈夫娶親買妾,只給我一紙休書,我即刻就走。
 你妹妹我也親身接來家,生怕老太太,太太生氣,也不敢回,現在三茶六飯金奴銀婢的住在園裡。
 我這裡趕著收拾房子,一樣和我的道理,只等老太太知道了。
 原說接過來大家安分守己的,我也不提舊事了。
 誰知又有了人家的。
 不知你們幹的什麼事,我一概又不知道。
 如今告我,我昨日急了,縱然我出去見官,也丟的是你賈家的臉,少不得偷把太太的五百兩銀子
(實際只給了兩百兩)去打點。
 如今把我的人還鎖在那裡。」

尤氏可是寧國府的大奶奶,經鳳姐這麼過來一鬧,外面「眾姬妾丫鬟媳婦已是烏壓壓跪了一地」都陪笑求鳳姐就此打住。
鳳姐看這情況,也說變就變,立刻轉換語調,讓尤氏母子答應送來五百兩銀子;

鳳姐見他母子這般,也再難往前施展了,只得又轉過了一副形容言談來,與尤氏反陪禮說:
「我是年輕不知事的人,一聽見有人告訴了,把我嚇昏了,不知方纔怎樣得罪了嫂子。
 可是蓉兒說的『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少不得嫂子要體諒我。
 還要嫂子轉替哥哥說了,先把這官司按下去才好。」
尤氏賈蓉一齊都說:
「嬸子放心,橫豎一點兒連累不著叔叔。
 嬸子方纔說用過了五百兩銀子,少不得我娘兒們打點五百兩銀子與嬸子送過去,好補上的,不然豈有反教嬸子又添上虧空之名,越發我們該死了。
 但還有一件,老太太、太太們跟前嬸子還要周全方便,別提這些話方好。」

尤氏母子也要鳳姐幫忙出主意,如何在賈母及王夫人面前就這事周全方便。
鳳姐說道:

「…如今你們只別露面,我只領了你妹妹(尤二姐)去與老太太(賈母),太太(王夫人)們磕頭,只說原係妳妹妹,我看上了很好。
 正因我不大生長
(未生兒子),原說買兩個人放在屋裡的,今既見妳妹妹很好,而又是親上做親的,我願意娶來做二房。
 皆因家中父母姊妹新近一概死了,日子又艱難,不能度日,若等百日之後,無奈無家無業,實難等得
(先接了進來)
 我的主意接了進來,已經廂房收拾了出來暫且住著,等滿了服再圓房。…」

尤氏賈蓉一齊笑說:「到底是嬸子寬洪大量,足智多謀。等事妥了,少不得我們娘兒們過去拜謝。」
(真是被人賣了還感恩幫人數錢)

*蒙回後總評:
人謂「鬧寧府」一節極凶猛,「賺二姐」一節極和藹;
吾謂「鬧寧府」情有可恕,「賺二姐」法不容誅;
「鬧寧府」聲聲是淚,「賺二姐」字字皆針。

淺談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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