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前詩:
一步行來錯,回頭已百年。
古今風月鑒,多少泣黃泉!

(回前蒙批:
 幻境無端換境生,玉樓春暖述乖情。
 鬧中尋靜渾閒事,運得靈機屬鳳卿。

  滿園菊花盛開的季節,寧國府上下忙著為太爺賈敬的生日張羅著壽宴,但賈敬卻仍在道觀裡煉他的仙丹神仙術,並沒有回家接受大家的祝賀:

話說是日賈敬的壽辰,賈珍先將上等可吃的東西,稀奇些的果品,裝了十六大捧盒,著賈蓉帶領家下人等與賈敬送去,向賈蓉說道:
「你留神看太爺喜歡不喜歡,你就行了禮來。
 你說:『我父親遵太爺的話未敢來,在家裡率領合家 都朝上行了禮了。』」
賈蓉聽罷,即率領家人去了。

  賈母(賈敬的嬸嬸)因身體不適沒有來,但和賈敬同輩份(文字旁輩分)榮國府的大老爺賈赦及邢夫人、二老爺賈政及王夫人,下一輩分(玉字旁輩分)的王熙鳳(賈璉妻)、賈寶玉等人也都前來祝壽。

邢夫人,王夫人道:
「我們來原為給大老爺拜壽,這不竟是我們來過生日來了麼?」
鳳姐兒說道:
「大老爺原是好養靜的,已經修煉成了,也算得是神仙了。
 太太們這麼一說,這就叫作『心到神知』了。」

  餐後,賈赦、賈政都先回榮國府,其他人則往園子裡聽戲去;鳳姐和寶玉則去探望病中的秦可卿(賈蓉妻):

秦氏拉著鳳姐兒的手,強笑道:
「這都是我沒福。
 這樣人家,公公婆婆當自己的女孩兒似的待。
 嬸娘的侄兒雖說年輕,卻也是他敬我,我敬他,從來沒有紅過臉兒。
 就是一家子的長輩同輩之中,除了嬸子倒不用說了,別人也從無不疼我的,也無不和我好的。
 這如今得了這個病,把我那要強的心一分也沒了。
 公婆跟前未得孝順一天,就是嬸娘這樣疼我,我就有十分孝順的心,如今也不能夠了。
 我自想著,未必熬的過年去呢。」

寶玉想到上次來這裡午睡夢到的太虛幻境,再看可卿目前景況,不覺落淚;
鳳姐見狀就讓寶玉先走,自己又和可卿深談良久。

  鳳姐告辭後往會芳園聽戲,一路上對寧國府庭園景色的形容:

黃花滿地,白柳橫坡。
小橋通若耶之溪,曲徑接天台之路。
石中清流激湍,籬落飄香,樹頭紅葉翩翻,疏林如畫。
西風乍緊,初罷鶯啼,暖日當暄,又添蛩語。
遙望東南,建幾處依山之榭;縱觀西北,結三間臨水之軒。
笙簧盈耳。
別有幽情,羅綺穿林,倍添韻致。

鳳姐一路賞景,不期突遇賈瑞(家塾賈代儒的長孫),且用言辭挑逗鳳姐,鳳姐表面迎合,內心卻十分惱怒:

心裡暗忖道:
「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那裡有這樣禽獸的人呢!
 他如果如此,幾時叫他死在我的手裡,他才知道我的手段!」

  鳳姐來到會芳園,提著裙角登上天香樓:

尤氏叫拿戲單來,讓鳳姐兒點戲,鳳姐兒說道:
「親家太太和太太們在這裡,我如何敢點。」
邢夫人王夫人說道:
「我們和親家太太都點了好幾齣了,你點兩出好的我們聽。」
鳳姐兒立起身來答應了一聲,方接過戲單,從頭一看,點了一齣《還魂》,一齣《彈詞》。

《牡丹亭》的《還魂》,演杜麗娘因情而死;
《長生殿》的《彈詞》,演楊玉環因翁媳亂倫之愛而死。
似乎都影射著秦可卿的死亡。

  秦可卿病情日漸沉重,鳳姐再度探望後要尤氏早作後事準備,但卻不敢將實情告訴賈母。
鳳姐後聽丫環平兒說賈瑞數度前來請安,鳳姐知其用意,準備用計處置,也將賈瑞作為告知平兒。

平兒說道:
「癩蛤蟆想天鵝肉吃,沒人倫的混帳東西,起這個念頭,叫他不得好死!」
鳳姐兒道:
「等他來了,我自有道理。」
不知賈瑞來時作何光景,且聽下回分解。

(卷尾蒙批:
 將可卿之病將死,作幻情一劫;
 又將賈瑞之遇唐突,作幻情一變。
 下回同歸幻境,真風馬牛不相及之談。
 同范並趨,毫無滯礙,靈活之至,飄飄欲仙。
 默思作者其人之心,其人之形,其人之神,其人之文,比宋玉、子建一般心性,一流人物。

秦可卿之死,幻情一劫;賈瑞之死,幻情一變。
兩人雖絲毫不相干,同歸幻境,都發生在鳳姐身邊。

淺談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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