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叔隨筆

　　沈從文在妻子張兆和孕期出軌後，一生都未得到妻子原諒。
看著晚年的沈從文被送進精神病院後，張兆和轉身就離開了，甚至餘生連他的樣子都不願意記得。
終其一生，張兆和對沈從文都是，當初愛你是真的，後來的不能原諒也是真的。

　　張兆和出身於江南豪門，兄弟姊妹十人，各個出色〉

〈▲1946 年，張家姐弟 10 人在上海合影。前排左起：充和、允和、元和、兆和。後排左起：寧和、宇和、寅和、宗和、定和、寰和。（網路截圖）〉

家中四個女兒，各個才貌雙全，蕙質蘭心。

〈▲1946 年，張家四姐妹合影。前右元和，前左允和，後右兆和，後左充和（網路截圖）〉

大姐元和，精崑曲，其夫顧傳玠為名噪一時的崑曲名家；二姐允和，擅詩書格律，夫周有光為語言學家；三姐兆和為名編輯，夫為一代文豪沈從文；四妹充和通書法，執教於耶魯大學，夫為漢學家傅漢斯。
「張家四姐妹」被稱為民國最後的大家閨秀，知名度僅次於「宋氏三姐妹」。

〈▲1987年，四姐妹相聚（網路截圖）〉

　　1929 年，沈從文和張兆和在上海結緣，他對這個漂亮優雅的名門閨秀一見鐘情。
當時 27 歲的沈從文在上海中國公學教書，19 歲的張兆和在該校念書。
此時，才貌雙全，氣質優雅的張兆和，追求者眾多。
為此，她還將這些人給編了號，「青蛙一號」，「青蛙二號」，而沈從文是「青蛙十三號」。

　　沈從文出身湘西鳳凰鄉下，長相平平，家世更是遠不及張兆和。
兩人可謂是門不當戶不對，而且張兆和一開始也沒有看上沈從文。
不過，沈從文向張兆和展開猛烈的愛情攻勢；開始，張兆和並不為所動，希望他知難而退。
一個教師如此殷勤追求自己的女學生，當時在學校傳出風言風語，而沈從文還因追不到張兆和，來了一招鬧自殺；後來還是校長胡適私下做起了「月老」，一邊鼓勵沈從文繼續努力，一邊做著張兆和的工作。
終於在多方努力下，沈從文抱得美人歸。

〈▲1935年，沈從文與張兆和攝於蘇州（網路截圖）〉

　　1933 年，兩人在北平舉行了簡單的婚禮。
婚姻最初的幾年，兩人如膠似漆，即使沈從文不能陪在張兆和身邊，也不忘寫著情意綿長的情書，向妻子訴說思念之情。
可當激情褪去之後，兩人對於人生的態度差異就顯現了出來。
張兆和原本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優雅千金，但嫁給沈從文後，她開始操持家務；尤其有了孩子後，她照顧孩子，還要操持一家人的生活。

〈▲1938 年，張兆和與兒子沈龍朱、虎雛（網路截圖）〉

因此，張兆和再也沒有時間像以前那樣打扮自己，為了幹活方便，她不再穿高跟鞋，還剪去了一頭漂亮的長髮，這讓沈從文有些不滿，覺得妻子沒有了以往的風采；因此，沈從文經常要求張兆和留回長髮，穿高跟鞋，像以前那樣打扮自己，卻不體恤她分身乏術的苦衷。
張兆和對此表示，不要再逼自己穿高跟鞋，留長髮了；也不要再嫌棄自己的手因做家務而變得粗糙；粗茶淡飯沒什麽不好，穿得幹凈體面就行，亂世之中能活下去就是造化。
張兆和說得沒有錯，人確實應該適應環境；可沈從文卻不這樣想，他覺得當初對張兆和不顧一切地追求和苦戀，卻在雞毛蒜皮的婚姻生活中化為了泡影，他想要的浪漫愛情沒有了。

　　在沈從文苦惱之時，高青子出現了。
這位長相秀美，又懂得浪漫的年輕女子，讓沈從文淪陷了。
沈從文覺得自己在婚姻中的壓抑和得到妻子理解的渴望，在高青子這裏得到了釋放和滿足。

　　如果說《邊城》是沈從文將「受壓抑的夢寫在紙上」，和高青子的情感就是將「受壓抑的夢」付出了行動。
最終，沈從文寫信給張兆和，說自己愛上了高青子，還希望張兆和能夠理解他的痛苦；可張兆和感受到的只有憤怒，背叛和不解。
張兆和不明白，當初那般真誠不惜自殺來追求自己的丈夫會變了心，自己放棄了錦衣玉食的生活陪他同甘同苦，為他生兒育女，他怎能愛上別人。

　　於是，張兆和帶著孩子回了娘家。
後來沈從文在林徽因，胡適的人的勸導下，和高青子斬斷情絲，挽回妻子張兆和。
雖然張兆和最終選擇了妥協。

〈▲1946 年前排左起：周小平（允和子）、沈龍朱、沈虎雛（兆和子），二排左起：元和、允和、兆和、充和；三排左起：顧傳玠、周有光、沈從文；四排：宗和、寅和、定和、宇和、寰和、寧和（網路截圖）〉

　　此後，張兆和帶著孩子跟隨沈從文去了西南聯大，如果日子就這樣過下去，或許有一天張兆能慢慢淡忘曾經的傷害。
但不幸的是，沈從文和高青子再次相遇了。
兩人同在西南聯大任職，久別重逢，再次燃起了舊情。
因為兩人走得過於密切，風言風語不可避免地傳到了張兆和耳中。
不過見不得光的感情終究是脆弱的，或許是看出沈從文對妻兒的無法割捨，或許是自己不甘心永遠做別人婚姻的第三者；在激情褪去之後，高青子選擇了另嫁他人，不知所蹤。

　　可沈從文的浪漫至上，和張兆和的務實冷靜，註定了他們的後半生不會再有幸福可言。
再次回歸家庭後，沈從文一直想要求得妻子的原諒，可張兆和卻對他的不忠始終耿耿於懷。

〈▲晚年張兆和與沈從文（網路截圖）〉

情感的苦悶，家人的疏離，讓沈從文感覺到精神壓抑，後來患上抑鬱症，還曾在醫院割破頸部想要自殺，被搶救過來後，不久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可張兆和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轉身離開了，繼而去了大學深造。
晚年的沈從文一直在祈求著妻子的原諒，直到病逝。

　　張兆和在整理沈從文的文稿時，在《從文家書》中說：
「從文同我相處，這一生，究竟是幸福還是不幸？得不到回答。
　我不理解他，不完全理解他。
　後來逐漸有了些理解，但是，真正懂得他的為人，懂得他—生承受的重壓，是在整理編選他遺稿的現在。」
她最終對丈夫的評價是「他是一個稀有的善良的人」；可面對沈從文，張兆和能做到的也只有理解了，卻不是原諒。
或許張兆和對沈從文的愛情是真的，可最終的不能原諒也是真的。
這種不原諒讓她甚至都不願意記得丈夫的樣子，臨終前，當有人拿著沈從文的照片問她是誰時，張兆和也只是含糊道：
「有點熟悉，記不清了。」
因為做不到原諒，她選擇了忘記，讓自己能夠解脫。

※沈從文
沈從文（1902/12/28—1988/5/10），湖南鳳凰縣人，中國著名作家、歷史文物研究者。
14 歲時，他投身行伍，浪跡湘川黔交界地區。1924 年開始進行文學創作，撰寫出版了《長河》《邊城》等小說。
1931－1933 年在國立青島大學任教， 抗戰爆發後到西南聯大任教；
1946 年回到北京大學任教；
中共建國後在中國歷史博物館和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工作，主要從事中國古代歷史與文物的研究，著有《中國古代服飾研究》。
沈從文的一生文學作品《邊城》、《湘西》《從文自傳》等，在國內外重大的影響；他的作品被譯成日本、美國、英國、前蘇聯等四十多個國家的文字出版，並被美國、日本、韓國、英國等十多個國家或地區選進大學課本，兩度被提名為諾貝爾文學獎評選候選人。
沈從文不僅是作家，還是歷史學家、考古學家。 
先生一生中，有著五百萬字的著作文章，《邊城》《長河》《從文自傳》是他的代表作。
他晚年專著《中國古代服飾研究》一書，填補了中國物質文化史上的一頁空白。

※民國初年 名媛情愛集